2024.10.06.「推拉之間」

  • 主禮:劉炳熹牧師
  • 聖經:約伯記一:1、約伯記二:1-10
  • 金句:
    • Siōng Chú tùi Sat-tàn kóng, “Lí ū chù-ì tio̍h góa ê po̍k-jîn Iok-pek–bô? Sè-kan bô lâng chhin-chhiūⁿ i hiah-ni̍h sûn-choân chèng-ti̍t, kèng-ùi Siōng-tè, bô chòe pháiⁿ-tāi. Lí sui-jiân kek góa kong-kek i, bô lí-iû húi-hoāi i, i iáu-kú chhî-siú i ê sûn-choân chèng-ti̍t.”(Iok-pek-kì 2 chuⁿ 3 chat)(現代台語羅馬字2021版)
    • 上主對撒旦講:「你有注意著我的僕人約伯無?世間無人親像伊赫呢純全正直,敬畏上帝,無做歹代。你雖然激我攻擊伊,無理由毀壞伊,伊猶久持守伊的純全正直。」(約伯記二:3)(現代台語漢字2021版)
    • 上主問:「你注意到我的僕人約伯沒有?世上再也沒有像他那樣的人。他是一個正直的好人,敬畏我,不做任何壞事。你雖然向我遊說,要我准許你無緣無故地打擊他,可是他仍然像以往一樣對我忠誠。」(約伯記二:3)(現代中文譯本2019版)

經文:約伯記一:1、約伯記二:1-10

前言

  即便生活在台灣這塊土地,從小到大經歷過的颱風不計其數,就在這禮拜一連好幾天的颱風假,卻成了我們從未有過的經驗。大自然的變化,超越了我們的有限,彷彿也在道出,整個世界轉變的腳步,已然不是我們能夠籌算。面對無法預測的未來,我們的內心有所不安,愈想要抓住些什麼,卻愈是離我們遠去。就在我們坦誠內心的擔憂與害怕之際,或許才有機會離上帝多靠近一點點。

人生勝利組的約伯

  讀起約伯記,總是予人有種不安的感覺,這份不安來自於面對苦難時的「沒有答案」。每一個信仰群體裡,始終有人此刻正陷於人生的意外,或是病痛,或是工作失敗,或是計畫生變,這些無法掌控的突發事件,令人感覺悲傷、難過、憤怒、焦慮。我們尋求牧者的協助,期盼有著一個明確的「為什麼?」讓自己好過一點,可是似乎怎麼樣都很難能夠打開心裡的結,因為,我們自己知道沒有答案,我們也知道牧者無法提供答案。把一切責任推給上帝,似乎是最好的解方,但人們就會發出質疑,如果信仰是那麼鄉愿的一種想法而已,為什麼我還需要上帝?

  如果我們沒有先知道一個人生勝利組的約伯,又會如何看待他後來所遭受的一切苦難?倘若我們把約伯記第一章的歡樂拿掉,會不會讓我們更加讚嘆於約伯面對苦難的態度?約伯記這樣讀起來可能會非常精彩,但它可能就不是我們的故事了。每個人的心裡,都藏著一個對於人生勝利組的期待,畢竟那滿足了我們所有慾望的想像,符合了我們可以靠著自己去計劃人生的掌控。

  故事是這樣開始的,有一個人名叫約伯,住在烏斯地區;他是一個正直的好人,敬畏上帝,不做任何壞事。他所擁有的財富幾乎可說是當代首富,我們不難想像,生活在這麼一個富足的家庭裡,兒女們所能夠享受的榮華富貴何等可觀,日日夜夜的宴樂,親朋好友們的簇擁,整個家庭可謂賓客絡繹不絕。

  約伯顯然沒有被這些財富沖昏了頭,歡宴的日子過去後,他總是一早起來,為每個兒女獻上燒化祭,行潔淨的禮儀,因為他深怕,自己的兒女們會在無意中侮慢得罪上帝。

神聖法庭的對話

  財富與享樂很容易就把人推離開上帝,只要人們一旦覺得自己擁有這些皆是理所當然,人生可以按著自己所擁有豐厚的資源來計畫,我們就會愈來愈不願意面對生命會變動的事實。約伯記的作者讓我們看見一個天上神聖法庭的場景,上帝是一個法官,而撒但則是檢察官,負責檢視人們的心思意念。

  令人難以理解的是,法庭上先說話的人是上帝:「你注意到我的僕人約伯沒有,世上再也沒有像他那樣正直的人。他是一個正直的好人,敬畏我,不做任何壞事。」這位神聖的法官催促檢察官去審查一位無辜的人,作為對手,這位檢察官自然不能說:「你說得對,約伯真是一位好人!」於是他的回應是,約伯擁有了那麼多,作為人生勝利組的他,必然是因著有利可圖才會呈現出如此敬畏的態度。

  這位檢察官的看法可能是對的,人生過得一帆風順的時候,要展現出敬虔的模樣似乎不會太難,畢竟誰不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在上帝與眾人面前呢?然而從天堂跌落地獄,從人生勝利組走向失敗的深淵時,大家真的還願意跟隨,還願意信靠上帝嗎?這場對話過後,約伯的人生急轉直下,面對一連串的「失去」,然而他卻告白:「我空手出生,也要空手回去;上主賞賜的,上主又收回。上主的名應當稱頌。」

持續「失去」的約伯

  第一波的失去並沒有使約伯走向犯罪,第二波的對話又開始了。擔任法官的上主對檢察官撒但說:「哪怕你無緣無故的打擊約伯,他都仍舊像以往一樣忠誠。」撒但自然不會這麼快就宣告失敗,繼續對上主說,先前約伯失去的都是身外之物,如果連他自己的身體都遭受打擊,你看他還會繼續對你忠實嗎?上主說:「好吧,他在你手中,只是不許你殺他。」

  於是,各樣的打擊開始臨到約伯身上,從頭到腳都長滿了毒瘡,迫使約伯僅能夠在垃圾堆旁變,拿一塊瓦片刮著自己身上的毒瘡。就在約伯從人生勝利組轉瞬成為失敗組的實況,許多質疑的聲音必然會從他的內心發出,但顯然讀者完全無法理解,究竟是什麼支撐著約伯,讓他還能夠持守對上主的忠心。無論如何,陪伴在旁的妻子已經是受不了了,對他說:「你到現在還持守你的忠誠嗎?為什麼不咒罵上帝,然後去死?」

  約伯回答:「你這個女人簡直胡說!上帝賜福給我們的時候,我們高興,他降禍,我們就埋怨嗎?」約伯的妻子或許是對的,先是眼見著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消失,此刻自己的丈夫還飽受這麼大的痛苦,到底這位上帝有什麼值得信任的?與其繼續承受這些痛苦,還不如就讓我們死去吧!

  我們始終無法理解約伯,面對這麼大的「失去」,仍舊選擇要持守信心的理由究竟為何?他沈默著,思想著,從自己生命的苦難出發,進行一場與上帝的對話。約伯對上帝的認識,在於他是一位給予的神,人生所能夠擁有的一切,若非他的給予,自己又何嘗能夠握有如此多的財富與享受呢?因此,面對一位給予的神,約伯選擇了謙遜,賞賜在於你,收取也在於你。

  因著所領受的一切,在面對失去的時候,約伯選擇了順服。自己好過的時候,大家狂歡,彷彿忘記了感謝;如今遭遇災禍的時候,又何能夠責怪上主呢?人生的旅程中,最難學習的課題就是面對「失去」,我們希望所有事情都掌控在自己的手裡,然而這偏偏是不可能的,唯一不變的真理就是所有事物都會改變。失落的時候,我們回到內心的擔憂、害怕、責怪,就在那裡,我們遇見了上主。

推拉之間

  人生就在這種推力與拉力的掙扎間,尋求一絲絲上主奧秘的臨在。往往在討論傳福音行動的時候,約伯記或許是最大的難題,也或許是最大的提醒,那就是我們從來都不知道如何解釋苦難,我們也從來都不會是握有福音就可以免於苦難的人。今日信徒們往往看重信耶穌的「好處」,因此在與非信徒分享時,不免著重在於自己過得多好,如何跨越難關等,這說法並沒有錯,但困難的地方就在於,每個人生命的路程皆是獨特,沒有人的苦難是一樣,可以完全類比的。

  舉例來說,同樣是喪親,即便都是飽受病痛所苦,每個人所遭遇的實況就是不一樣;同樣是意外,我們也絕對不可能找到一模一樣的處境,只要靠著信仰的公式就可以走過。當我們在討論「傳福音」時,真正重要的事情是,我們如何「以福音為中心」,也就是靠著福音而活,靠著恩典而活。

  托爾斯泰的經典中篇小說《伊凡・伊里奇之死》談論到這個主角伊凡是聖彼得堡的中極法官,畢業為了社會地位汲汲營營。有一天,他從梯子摔了下來,腰部撞到窗框,感覺非常疼痛。幾天後,不但沒有好轉,反而更加嚴重,從一個看來光鮮亮麗忽然轉向沮喪與虛弱的深淵。朋友們避之唯恐不及,妻子花了許多錢請名醫診治卻沒有好轉,他就這樣活在痛苦之中,充滿怨氣。

  作者告訴我們,折磨他最深的是欺騙與謊言,周圍的人都說只要好好養病,就可以康復,卻沒有一人願意面對他即將死亡的事實。他活在極大的恐懼之中,其實內心所渴望的,就是有人能同情他這位垂死之人,面對人生最大的失去,他真正渴望的,就是身旁人們的憐憫與安慰。

結語

  一個曾是基督徒,此刻聲稱自己已然離開信仰的年輕人問牧師一個問題:「牧師,明明很多世界的苦難沒有解答,明明你自己也在服事的過程遭遇很多質疑與責難,不被其他人所理解,無論怎麼看,上帝都沒有半點作用,為什麼你還願意繼續這樣下去?為什麼你還願意活出一份讓我覺得非常尊敬的生命?」

  牧師回答:「我可以說我不知道嗎?可能是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時候遇見了上帝,也可能是我在每一次服事遭遇困難的時候卻仍舊嚐到喜樂,也可能是此時此刻,就在你問我這些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時,感覺到了上帝…….。」

  無論如何,是勝利或是苦悶,是推或是拉,我們都在約伯與上帝互動的關係裡,看見了自己,也看見了盼望!

【推拉之間】

當我感覺人生勝利
  許多聲音圍繞在旁
    來吧!享樂吧!
        吃喝吧!狂歡吧!
          我只能以
            感恩為祭。

當我感覺人生好苦
  許多聲音依舊存在
    去吧!放棄吧!
      埋怨吧!責怪吧!
        我不作聲
          靜默無語。

勝利與苦悶
  推拉之間
    我思想
      沒有答案
        我安靜
          是放手
            是倚靠
              唯有你。